2023年9月14日，四川省达州市公安局发布《关于向李某等人公开征集涉黑犯罪线索的通知》，称达州市公安局捣毁了该涉黑犯罪组织。依法由李翔担任组长。 抓获向力、向思维、王永华、向涛等18人，目前已全部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该通告发布后引起广泛关注，因为被警方抓获的李翔是当时的达州外国语学校（简称“大外”）校长。
目前，“大外”有了新的校长。 界面新闻调查发现，李翔涉足教育领域多年，拥有庞大的家族企业。 拥有诸多光荣称号的向力是如何走上犯罪道路的？ 他如何在教育专家和“黑老板”之间转换身份？ 知情人士告诉界面新闻，未来不排除会有更多人被调查。
发财
李翔的职业生涯始于砂石行业，这在当地已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向家事业的壮大也有赖于向丽的母亲王小花一家的支持。
刘波是向李的老乡。 他告诉界面新闻，向丽的两个叔叔在当地有一定的影响力，向家的生意一直由两个叔叔打理。 当地有传言称，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向力的父亲向久昌的资产就超过1000万。
很多当地人都说李翔在学校成绩不好。 初中毕业后，他进入了中专，这才是他真正的最高学历。 中专毕业不久，向李进入渠县酒类专卖局。 1992年，他担任渠县酒类专卖局执法大队大队长，当时年仅19岁。
也许是为了独立创业，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向李出国旅行，去过杭州等地。 不过，对于他在杭州的生意，却有不同的看法。 2003年前后，向李因涉案被警方控制，几个月后重获自由。 此后，向李开始帮助父亲打理砂石生意。
完成原始积累后，项父子决定转型进军教育行业。 与很多砂石企业主匆忙创业不同，向九常读过高中，是当地有名的“文化人”。 受到父亲的影响，李向虽然成绩不好，却对文化事业产生了兴趣。 他喜欢书法和写诗。 《达州日报》刊登了向李的多首诗作。
曲县距达州市90多公里。 是达州经济最落后的县之一。 不过，曲县也是达州人口最多的县，总人口超过100万。 在交通不方便的时代，很多学生只能在当地完成从小学到高中的教育。 项父子看到了商机。
向力和儿子向思维。图片来自警方通报
“大外”最初是由另一位当地商人创立的。 2007年李翔接手后，逐渐扩大。 建校初期，虽然名义校长是项力，但向九常一直是学校决策的中坚力量。 向立还以父亲向九常和母亲王晓华的名义设立“昌华奖学金”，资助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
进入教育行业后，向力的文化情操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他投资数十万元修建了占地1500平方米的柳江书画院，吸引了曲县及周边地区的当地文化人士。 李翔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达州市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曲县柳江书画院院长。 他还通过特殊途径获得了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学位。
2008年，曲县一位书画爱好者在《达州日报》上发表题为《向李：创造川东文化富饶的领军人物》的文章，盛赞向李报答了家人的养育之恩。
文章作者告诉界面新闻，书画院开学时他曾多次见到向李，印象还不错。 他之前曾听成都的两位教授提起，向立伟帮助老教授出版书籍，资助了几万元。 当时，向李正筹划修建一条全长近300米的“柳江碑廊”。 他被要求手写一幅作品并刻在上面，这让他感到受到了尊重。
最初，“大外”只有小学和初中。 2011年增设高中部。 当地教育部门对这所学校的高中部非常支持，并预留了很多公立学校的老师到学校“支教”。 “大外”的很多老师都是直接从附近的华西师范大学、内江师范大学等高校的应届毕业生中招聘的。 劳动合同签订后，他们的档案直接转至“大外”。
随着“大外”的名气越来越大，学生人数很快就突破了一万，并且出现了数名市级高考“状元”。 在此期间，向力也实现了转身，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头衔。 先后当选为渠县第九届、第十届政协委员，渠县第十七届人大代表，四川省青年企业家协会常务理事。 2008年，李翔荣获曲县“五四”青年奖章。
2011年，李翔入围达州市“十一五”十大杰出人物系列。 组织者对他的评价是：这位同志善于学习，不断开拓，与时俱进，努力创业； 他投资学校，造福国家； 严格办学，科学发展。 荣获达州市“改革开放三十年十大杰出经济人物”称号。
向力的生意版图也逐渐扩大。 工商登记显示，他持有16家公司股份，行业涉及建筑、教育、农业、旅游、餐饮等。截至目前，渠县碎石场依然存在，向李持股50% 。
让它变大
然而，在向李在教育领域取得巨大成功和华丽蜕变的过程中，“大外”的老师们却对他产生了不同的评价。
陈胜利早年是一所公立学校的高中教师。 2011年，他还被安排到学校“支教”。 两年后，“大外”高中的师资队伍逐渐稳定，一些公立学校的老师表示希望回到原单位。 这时，向力提出了优厚的条件，劝说这些老师放弃编制，到“大外”任教。
有的老师接受了向丽的条件，放弃了原来的工作单位，拿到了几万到几十万元的钱。 名义上，这笔钱是用来“处理原单位的剩余问题”。 由于教学成绩优异，向力曾鼓励陈胜利放弃建业，并答应给他20万元。 陈胜利同意了，并按照承诺给了向力20万元现金，但要求他签了一份25万元的欠条，合同上规定他必须服役15年。
随着“大外”规模逐渐壮大，向力的私生活也让不少老师看到后心里不舒服。 几位曾经的“大外”老师告诉界面新闻，向李在校园靠近琉璃河的地方为自己建造了一栋“私人别墅”。 该建筑并未对外公开，但内部装修豪华，门口还有保安把守。 向李也离婚，并与比他小十多岁的学校管理员罗结婚。 罗后来晋升为“大外”监事会主席。
年仅二十多岁的向力和原配妻子的儿子向思维也被安排进入学校担任分管治安的副校长。 此外，学校的食堂、饭堂等均由亲属经营，学生以“确保食品安全”为由，禁止携带食物进入校园。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2021年发生的“学生蹲在校门口喝牛奶”事件引起全国关注。
当年9月，两名初一学生携带一箱牛奶到学校时，被保安拦下，不准带入。学生们舍不得扔掉牛奶，在校内喝了11箱。一试。 这一幕被路人拍下来并发到网上。 ，立即引发舆论。
多位曾经的“大外”老师表示，近年来，李翔逐渐变得非常成功。 妻子罗和儿子向思维都开法拉利，他自己的车是宾利，车牌号DaS88B88。 看起来像四个8，在校园里特别引人注目。2012年，向力的父亲向久昌去世了，“大外”的所有老师都被要求参加吊唁。一位老师说：“这些车是当时堵了好几公里，但向丽感到很自豪。”
一位老师还记得，学校召开教职工大会时，向李经常对数百名教职员工说：“我不是君子，我是男人。” “我活了三十多年了，他是我见过最嚣张的人。” 老师说。
向李还要求所有老师的孩子必须送到“大外”读书。 有的老师因为家离学校远或其他原因不送孩子，却被要求交学费或从工资中扣除。
民办学校师资短缺是一个老问题。 如何留住优秀教师，李翔摸索出了一套“成熟的方法”。 他通常要求教师在合同到期前一年续签合同。 如果被拒绝，他们会先扣除工资。 如果学期结束时合同仍然无效，他们将扣留教师档案并起诉高额“违约金”。 金子”。
教师被诉“违约”的原因，要么是“教学质量不达标”，要么是突然增加的“实习期”占用了他们的正式工作时间。 界面新闻注意到，仅判决书网站上就有十余条类似判决或裁定。
2011年，刘琼毕业后，通过高校“大外”发布的招生计划向学校报考。 合同签订为期六年。 合同到期前一年，也就是2016年夏天，学校通知他续约。 刘琼打算不再续签签证，准备参加公立学校入学考试。 他告诉界面新闻，此后他的入学奖金被扣发，工资也被扣除三分之一。 随后，他收到了学校起诉他的法庭传票。
刘琼说，学校以他没有履行合同规定的六年工作时间为由，起诉他，要求违约金5万元。 “原本我是2011年夏天毕业的，距离2017年夏天正好6年，但学校突然变卦，说前三个月是实习，不是正式工作。” 刘琼说，无奈之下，他聘请了律师帮助自己维权。
劳动争议通常先进入劳动仲裁，但材料提交仲裁委员会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立案。 庭审开始时，刘琼没有到现场，但周毅律师出庭。 周怡向界面新闻证实，当天她刚到仲裁庭，就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围攻。 这些人自称是学生家长，声称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受到老师体罚，要求刘琼给出解释。 周毅向这些人解释说，他们举报的要求与她代理的案件无关，他们不应该干扰她的庭审。 然而对方却没有理睬他们，还一度拉住了她，她只能报警。
警察赶到后，这些人的拉扯行为并没有停止，向李终于出现在了现场。 “他威胁我不要关心这件事，说有很多方法我做不到。” 由于担心发生意外，周易只能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仲裁庭。 该案最终得到协调解决。 刘琼在拿走她的档案前支付了1万多元“违约金”，但当时她并没有收到拖欠的工资和奖金。
随着合作的深入，陈胜利逐渐发现了自己和向力之间的差异。 “他是一个商人，认为学生是赚钱的手段。我是一名老师，我的首要目标就是教好学生。” “外国教育招生”政策不断变化，与老师的矛盾时有发生。 由于合同安排，很多老师只能忍气吞声。
2020年，陈胜利在达尔维工作9年后辞职。 由于合同尚未到期，根据协议，他需要按比例退还当年支付给李某的20万元。 随后，向力以自己的教学任务没有完成为由提起诉讼，最终迫使陈胜利退还全部20万元。 此外，他还赔偿了学校培训费1万元，拖欠的3万多元工资也未能收回。
事件
2023年9月14日，达州市公安局发布通报称，以向力为首的涉黑组织多次组织斗殴、寻衅滋事、故意毁坏财物、强迫交易、敲诈勒索、虚假诉讼等违法犯罪行为。活动，作恶多端，欺凌群众，社会影响恶劣。
为深挖余罪，彻查全案，严厉打击涉黑组织违法犯罪行为，维护人民群众合法权益，警方公开征集涉黑团伙犯罪线索。来自公众的与帮派有关的组织。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2023年1月，警方就针对此案发布了通报。 通报称，“近日，曲县公安局经过缜密侦查，打掉一个违法犯罪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向力、向波、郑佳等人。经侦查，向力、向波、郑佳等人被抓获。”曲县发现其他人进行寻衅滋事、聚众斗殴等违法犯罪活动。” 当时，通告中并没有提及涉黑事件，因此并没有引起太多公众的关注。
等到警方第二次发出征集线索的通知时，向李的团伙已被认定为涉黑组织。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情人士向界面新闻透露，同一案件两次征求线索并出现质变的情况并不多见。 对于向李团伙案，有关各方就如何定性进行了争论。 该案原计划今年4月结案，但材料提交后未获批准。 经过进一步深入侦查，警方发现了团伙涉案线索，才得出了团伙涉案的最终认定。
上述人士透露，这是一个“家族式”黑社会组织。 警方释放的9名犯罪嫌疑人中，27岁的向思维是向丽和第一任妻子的儿子，向波是向丽的表弟。 向涛是向丽的表弟，李杰也和向丽有亲戚关系，叶江涛是向思维的朋友。 王永华是“大外”所在山行村的村支书。 此外，郑佳和李雪阳是跟随向李多年的“暴徒”。 这些人曾经在“大外”的保卫部门工作过。
此案为何在今年1月份被公开披露？ 上述人士表示，2021年发生的“学生蹲在校门口喝牛奶”事件是一个重要的触发因素。 事发后，有消息传出，“大外”校区的食堂、食堂被向丽的亲戚“垄断”。 从此，向丽就陷入了漩涡。
这件事鼓舞了一些从“大外”辞职的老师，他们开始在网络平台上发布自己在“大外”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比如，不少人因拒绝续签合同而被停薪、克扣工资。 此外，向力控制的四川博顺农业发展有限公司也因劳务费纠纷被媒体曝光，引发舆论关注。
2021年4月，渠县承包商罗健和十多名农民工找到向李索要碧瑶山庄工程建设欠款。 据罗健介绍，当时约定的劳务费共计587万元，但向李只付给了他320万元。 事情曝光后，向李声称自己因工程质量问题而拒绝支付劳务费。 不过，罗健并不认同向李的说法，称向李指出的有问题的部分是向李自己建造的。
随着李翔的多起违法违规行为被曝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讨论维权大计。 “学生倾倒牛奶事件”发生后，40多名档案被扣押的教师组织前往当地相关部门表达诉求。 他们还通过集中拨打12345、互联网等渠道反映了自己的经历。
知情人士表示，持续的负面舆论让一向关心地方形象的曲县相关领导感到不满。 此后，有关方面开始对李向等外围成员进行调查，直至2023年初案件发生。
该人士表示，近两年，负面舆论已经蔓延至向力的其他业务。 他实际掌控的4A级景区“碧瑶庄园”曾经生意红火。 “车没地方停”，但“学生们蹲在校门口喝牛奶”。 “事情发生后，很多人都回避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几个人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琼、刘波、陈胜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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